当时的崇祯虽只17岁,但小心谨慎,步步为营,最终除掉了魏忠贤,展现出其成熟之处。遗憾的是,这样的英明、果决,在崇祯此后的生涯中并不多见了。崇祯除掉了魏忠贤,但终究没有挽救大明。
魏忠贤擅权期间,“自内阁六部、四方总督巡抚,遍置死党”,许多重臣都是魏忠贤的义子干孙,时人称“内外大权,一归忠贤”。
可是,崇祯即位后,仅仅2个月的时间,就轻而易举地除掉了魏忠贤。
这是怎么回事呢?
魏忠贤的权势,确实强大。
由于得到天启皇帝的特殊信任,魏忠贤操纵朝政,广植朋党。
“阉党”充斥各地。内宫有王体乾、李永贞等30人为左右护卫;外廷有“五虎”文臣为其出谋划策,“五彪”武臣为其捕杀异党。此外,还有“十狗”、“十孩儿”、“四十孙”等大小心腹,为其爪牙。
1623年,魏忠贤兼领东厂后,又利用特务机构,控制百官,扫除异己。
很快,魏忠贤就扫清了东林党人,以阉党掌握了内阁,控制政权。
不仅如此,通过对大小文武官员的升迁削夺,以及安排亲信太监干涉边防戍务,阉党还实现了对军队的控制。
此外,还有万人以上的“内操”军,直接由魏忠贤控制,他们“衷甲出入,恣为威虐”。
不仅如此,通过安排总督京师和通州仓库,安排提督漕运,安排税盐等方式,魏忠贤党羽也掌握了经济大权。
而无孔不入的特务机构,则使魏忠贤对一切的控制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。
当时,即便是民间人士说魏忠贤的坏话,都可能被抓起来问罪!
可以说,政权、军权、财权,悉数为魏忠贤所掌握,“内外大权,一归忠贤”。
然而,这一切都只是表面现像。
魏忠贤获取的权力,完全来自天子的信任。
经过两千年发展,天下权力已经完全集于天子一身。
只不过,天启皇帝的兴趣是木匠,对当皇帝没兴趣,又对魏忠贤及乳母客氏有特殊的信任,将权力委托给了魏忠贤而已。
魏忠贤并无功绩、基础,完全是利用司礼监秉笔太监的便利,替天启发声,掌握了天下权力。
魏忠贤,不过是天子的传声筒而已。
因此,看起来其权势熏天,到处都在为他立生祠,歌功颂德,到处都是他的党羽,但其实他并没有什么真正的“自己人”。
当时,依附魏忠贤的人,大致分为3类。
一类是“合作者”。
如王体乾、魏广微等人,他们原本资格、地位在魏忠贤之上,只是因魏忠贤获得特殊信任,主动投靠,以获得好处而已。
这些人虽依附魏忠贤,但与魏忠贤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,彼此之间仍有竞争。
比如,早期的核心成员,魏广微。他很早就入阁,与魏忠贤合作之初关系紧密,但随着魏忠贤权势稳固,他“曲奉忠贤,若奴役然”,已生不满,最后在阉党内斗中被迫致仕退休。
此外,还有一些人,他们也为魏忠贤出力不少,但得利不多,已怀不满。
在魏忠贤地位稳固时,他们只能选择与魏忠贤合作,但一旦魏忠贤地位动摇,他们也会选择与他人合作,或许,利益反而更大呢!
另一类,是“投机者”。
他们原本地位不高,通过攀附魏忠贤,火箭蹿升。
如霍维华,投靠魏忠贤后,短短2年,由七品给事摇身一变为一品大员。
然而,这类人蹿升过快,根基不稳。魏忠贤得势时尚能狐假虎威,一旦魏忠贤失势,就土崩瓦解了。
一类是“虚与委蛇”者。
他们为魏忠贤歌功颂德,只不过是为了防止魏忠贤干涉其军事而已。
这类人虽会被迫对魏歌功颂德,但心在社稷,不会为魏忠贤卖命。如袁崇焕。
因此,表面强大的魏忠贤集团,其实非常虚弱。
魏忠贤仍未形成完全忠诚于自己的集团力量,一切权力、地位,仍然全部来自天子的信任。
魏忠贤的所有权力均来自天启帝的信任。
然而,魏忠贤原本是不必为此担心的。毕竟,天启皇帝才22岁,还有大把时光。
然而,世事无常。
1627年五月,天启帝开始出现腰疼、发烧;到八月时,就去世了。
天启一旦去世,新任天子一旦不信任魏忠贤,魏忠贤的地位将根本动摇!
魏忠贤并非愚人,深知此点,因此,开始施展阴谋。
魏忠贤的企图很简单:“造”一个小皇帝出来,这样,他就能继续代他发生,执掌朝政了。
具体作法是:安排怀孕的宫女入宫,假冒皇子,成为继承人。(《明季北略》)
然而,宫女入宫,在程序上是要过张皇后这一关的。
看起来,只要让新主认张皇后为嫡母,是利于张皇后地位的,张皇后没有理由不合作。
然而,早先的多行不义,早已使张皇后对魏忠贤党羽恨之入骨。
天启皇帝的三子二女,全部夭折,张皇后本人曾怀孕,也流产,据说,都是客氏为了防止有人“母以子贵”施的手脚。
而魏忠贤等人,早已经对张皇后及其家庭动手,张皇后的父亲、兄弟都曾遭受魏忠贤迫害,张皇后为此甚至在天启面前以赵高类比魏忠贤。
因此,张皇后恨不得与魏忠贤同归于尽!
张皇后表示:“从命亦死,不从命亦死,等死耳。不从命而死,可以见二祖列宗在天之灵”。
魏忠贤的计划破产了。
大明的帝位传承顺序写在《明太祖祖训》中,是不可违抗的。
既然天启无子,其弟朱由检也就成了继承人。
崇祯这个人,在历史上很有争议。
然而,有一点是肯定的:崇祯不是天启,他是勤政之人,绝不允许别人“代理”皇权。
不过,崇祯即位之初,形势仍然很微妙。
魏忠贤确实根基不稳,确实是仰仗天子的信任“狐假虎威”。然而,他毕竟党羽众多,毕竟长时间掌握了“内外大权”,更掌握了无孔不入的特务机构。
崇祯如果操之过急,运作不当,立刻与魏忠贤摊牌,像唐朝时“甘露之变”这样的情况未必不会再现。崇祯如果暗箱操作,又难以躲过特务机构的“侦察”,结果与操之过急是一样的。
崇祯有自己的想法。
要扳倒魏忠贤,关键是作2件事:1、不让阉党“狗急跳墙”,为自己争取时间;2、发送“密码”,从对魏忠贤歌功颂德的人群中找到反对魏忠贤的力量。
只有十七岁的崇祯,已经很成熟,他并没有采取这两种手段。
一方面,崇祯继续对魏忠贤礼遇有加,以安抚其心。
另一方面,崇祯展现其勤政本色,亲自过问政事,使魏忠贤无法上下其手。
如此,表面上,魏忠贤仍然身处高位,享尽尊崇,但实际上,随着崇祯亲自过问政事,越来越多的人看清了形势。
魏忠贤见此,决心来一出“以退为进”,主动提出告老还乡。
这一招是比较狠的。
如果崇祯批准,尚拥有实力的阉党知道要失其党魁,必然心生恐惧,担心很快殃及自己。
如此,阉党很可能放弃观望,包作一团,支持魏忠贤,与其一起密谋,再搞出一个什么“案”来。
如果崇祯不批准,按照常理,是要赏赐擢升,以示天子诚意的。
如此,世人都知道天子仍然尊崇魏忠贤,反对者仍然不敢出头,阉党依然掌握权力。
崇祯不上当。
一方面,崇祯“温旨挽留”,拒绝魏忠贤辞职,另一方面,多余的话不说,不作褒奖、赏赐。
如此,阉党仍然被“温水煮青蛙”,不能抱作一团,鱼死网破,同时,崇祯也算是个天下发送了一道“密码”:魏忠贤与崇祯之间的关系与过去与天启帝关系不同的形势。
随即,崇祯又以类似的招数,步步为营。
首先,他既不失原则,又不失“感恩之心”,将客氏请出宫了。
依照规矩,客氏早在天启帝登基时就该出宫了,如今,客氏又不是天子乳母,出宫没有毛病!
在得到崇祯允许的情况下,客氏将天启帝幼时的头发、指甲焚化于天启灵柩前,依然表现出皇室与魏、客之间的温情脉脉。
然而,如此,魏忠贤在宫内最佳拍档就这样被瓦解了。
随即,崇祯又甩出了温柔的第二刀。
当年天启帝的御用太监,都是魏忠贤的人。
崇祯作了天子,没有动他们,对他们很有礼貌。只是把当年作王爷时的王府人物带来,加以使唤。
如此,魏忠贤安插的御用太监们被架空,又不能请辞,只好告假休息了。
最后,崇祯的温柔之刀直接砍向魏忠贤。
这把刀是魏忠贤主动“递”上来的。
当时,各地仍然有请求为魏忠贤立生祠的奏章进来。
崇祯只是欣赏”美文佳作“,但却不作批复。
魏忠贤依照惯例,假意谦虚,请求辞修祠。
崇祯也依照惯例,表示:大家要给你修祠,是感恩你的大德呀!你不要谦虚嘛!
随即,话锋一转:不过,既然你主动要求不修祠,我也不能毁了你的“雅志”,那就不修吧!
如此,含情脉脉间,给魏忠贤修祠之风也停了下来。
“温柔三刀”所传达的信号再明确不过了:魏忠贤,已经不是祠堂里的神了!反对魏忠贤的人呀,该冒出来了!
鉴于魏忠贤当年的残忍,下面的人对反对魏忠贤非常谨慎。
不过,终于还是有人“谨慎”地跳了出来。
跳出来的人,是阉党内部成员,于是杨维亘。
此君是阉党成员,但得到的好处不太多。
他很谨慎,把矛头对准了阉党核心成员崔呈秀。
同样谨慎的是,他连崔也不敢彻底得罪,只是不痛不痒地讲崔当年“与旧辅争权”,以“不祥之人”承担修殿工程等事情。
这是一次试探。
崇祯的回复也很谨慎,他没有立刻动手,反而为崔讲话,并要求御史“不得苛求”。
表面上,崇祯维护了崔,实际上,崇祯释放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信号:现在弹劾阉党,不会遭到报复!
很快,弹劾崔的奏章多了起来。
崇祯借力打力,查明后,将崔削职为民,追夺诰命。
崔呈秀,是魏忠贤在外朝的亲信,核心成员。
崇祯通过引出外朝弹劾人员,一举端掉了崔,意义重大。
扳倒崔,极大削弱了魏忠贤。
更重要的是:弹劾崔的人,许多是阉党人员!
这表明,在崇祯耐心的运作下,许多阉党成员逐渐认清了形势,不再与魏忠贤抱作一团了!
不久,出现了直接弹劾魏忠贤的奏章!
动手的时机,要到了!
前文说到,歌颂魏忠贤的有三类人。
“虚与委蛇”,有心社稷之人,自然不会跟魏忠贤瞎闹;“投机派”,在看清形势后,也跃跃欲试,不再把鸡蛋全部放在魏忠贤的篮子里了。
最后,是“合作者”,那些在宫中影响力较大的人物。
如果这些人包作一团,崇祯依然面临不小的危机。
对于这种情况,古代帝王比较明智的做法是:拉一个打一个。
即便是在宦官最为嚣张的唐朝,这种做法成功率也是比较高的。
比如,唐代宗通过拉拢程元振,除掉了李辅国;唐昭宗通过拉拢李顺节,驱逐了杨复恭。
崇祯也借鉴了前朝的成功做法。
随着弹劾魏忠贤的奏章越来越多,魏忠贤再次“请辞”。
崇祯虽然“不得已”准请,但仍然没有选择立刻撕破脸。
魏忠贤请求免去的爵位,崇祯准奏了,但是,崇祯依然让魏良卿等魏忠贤爪牙改作锦衣卫指挥使,作出仍然重用的样子。
同时,崇祯又让魏忠贤在宫内的“死党”王体乾接管了东厂,假意拉拢。
看起来,崇祯不过是完全按照魏忠贤所请给予一定惩罚,不过是将魏党掌握的重要职务,选择魏党内部的人物替换而已。
然而,仅仅过了几天,崇祯又趁王体乾等人“旧职已去,新职未安”的窗口,罢免了王体乾等人,控制了局势!
此时,魏忠贤已成了崇祯砧板上的肉。
很快,崇祯的态度大变,对魏忠贤连番问罪,志在必除!
最终,魏忠贤与贴身亲随李朝钦在一家客店,痛饮畅聊后,上吊了!
宦官,再是权倾一时,始终不过是天子的“代理人”,其所争夺的,是天子的权力,其所仰仗的,也是天子的权力。
一旦失去天子的信任,宦官也就失去了依靠。
当然,对魏忠贤的权力,也不应低估。
毕竟曾大权在握,党羽众多,又近天子,一旦他准备鱼死网破,也未必不会像唐朝宦官一样废立天子。
当时的崇祯虽只17岁,但小心谨慎,步步为营,最终除掉了魏忠贤,展现出其成熟之处。
遗憾的是,这样的英明、果决,在崇祯此后的生涯中并不多见了。
崇祯除掉了魏忠贤,但终究没有挽救大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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