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靖四十一年,有一个叫邹应龙的御史也听说了这番话,便上了一道奏折,指控严嵩父子贪赃枉法、祸国殃民,应处死刑,严嵩溺爱恶子、受贿弄权,应予斥退。嘉靖帝没做多少犹豫,就下令:严嵩给米百石,打发回原籍养老。
嘉靖一朝的内阁首辅,换了一茬又一茬,但基本上都有个特点:一个比一个有心计。从杨廷和、张聪、夏言、严嵩、徐阶的情况来看,都是以心计而战胜前任的。
徐阶其人,为政一般,为学也一般,只有官当得透彻。他受到嘉靖的信任,其经历大致也是和严嵩一样的,都是以擅长写“青词”闻名于世。他的资历比不过严嵩,因此在严嵩执政时期,徐阶都被时人认为是严嵩的小跟班。
但熟悉明史的读者都知道,徐阶与严嵩之间是有利益冲突的,甚至说长时间存在矛盾。
只不过,徐阶这个人善于伪装,经常麻痹严嵩。比如他把自己的孙女许配给严嵩的孙子做妾。在内阁事务中,也是一切唯严嵩马首是瞻。而且还把自己的松江户籍转到江西,不顾廉耻与严嵩攀上乡情。
严嵩晚年由于年老逐渐不得嘉靖帝的信任,而徐阶正值盛年,在权力斗争中,徐阶也逐渐占据上风。嘉靖帝其实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,他对大臣并不完全信任,反而是那些能够为他带来长生希望的道士,更容易获得嘉靖的宠幸。
有一次,嘉靖帝让信任的道士蓝道行扶乩(皇帝和神仙沟通方式),徐阶和蓝道行关系素来不错,他们联合起来陷害严嵩。蓝道行在扶乩的时候说:贤臣没有得到重用,小人把持朝廷。
嘉靖便问谁是贤臣,谁是小人,蓝道行就势说道:徐阶是贤臣,严嵩是小人。对于蓝道行的话,嘉靖是深信不疑的。而这句话,就像一粒种子在嘉靖帝的心里生了根。
嘉靖四十一年,有一个叫邹应龙的御史也听说了这番话,便上了一道奏折,指控严嵩父子贪赃枉法、祸国殃民,应处死刑,严嵩溺爱恶子、受贿弄权,应予斥退。
嘉靖帝没做多少犹豫,就下令:严嵩给米百石,打发回原籍养老,其子严世蕃发配雷州充军。
严嵩倒台,文官集团中没有一个人为他说话。嘉靖四十四年八月,严嵩被抄家,得黄金三万多两、白银二百万两,相当于国家一年的财政收入,此外还有田产上百万亩、房屋六千多间,以及数不胜数的珍惜古玩和名人字画。
82岁的严嵩就这样走到了穷途末路,其子严世蕃没有到达发配地就私自跑回了江西老家。他回家后并没有消停,投入巨资修建豪宅。地方官员实在看不下去了,而严世蕃久在权力中枢混过,也根本不把那些地方官放在眼里。
徐阶扳倒严嵩,必然要斩草除根。当地方官员将严世蕃的种种恶性报至内阁后,徐阶便鼓动朝中御史,上了一份弹劾奏折。可是这些御史并不了解嘉靖帝的内心,他们将严世蕃定了个“里通倭寇”的罪名。
于是朝廷下旨将严世蕃押解进京,交由三法司会审。也就是刑部、都察院、大理寺“三司会审”。刑部尚书黄光升等人欲置严世蕃于死地,将严世蕃的种种罪行做了一个打包处理,就连早年迫害沈炼、杨继盛等官员也列入其中。
当徐阶拿到这份准备呈送嘉靖帝的判决书时,他发现这都是一群不懂政治的官员。
这份判决书非但要不了严世蕃的命,甚至还会救了他。比如说迫害官员这件事,真正做主的是嘉靖帝,你让他自己认错那不是比登天还难,就是严世蕃看到这些罪状时,心里也暗自发笑。
事实上,满朝文武能真正置严世蕃于死地的只有徐阶一人,他和嘉靖帝以及严嵩父子打了数十年的交道,深知其中利害。他从袖中拿出自己早已写好的奏章,让参与审讯的官员誊写一份上交。
徐阶所写的奏章抓大放小,大到足置严世蕃于死地。只要严世蕃被处死,严嵩也就完了。徐阶这份奏章里只写了一条:严世蕃纠集亡命之徒,勾结倭寇,见南昌仓地有王气,乃大造府第,图谋不轨。
自古以来,凡是和谋逆扯上关系那就是板上钉钉的死罪。正如徐阶所料,嘉靖帝下令处死了严世蕃,籍没严氏家产。至于严嵩的最后几年,过得惨不忍睹,80多岁的人,竟沿街乞讨,可即便是乞讨,也没有人愿意给他一口吃的。
在这场权力角逐中,徐阶大获全胜,但同样也付出了代价。上面说过,徐阶当年为了攀附严嵩,将孙女嫁给了严嵩的孙子为妾,严嵩获罪后,他的这个孙女也被他儿子徐璠毒杀。而徐阶得知孙女已死后,居然笑着默许,其人性的扭曲和事态的炎凉,在权力斗争中可见一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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